人生的酒杯


我真诚的挚友:

才刚落了雨水,轻弹在碧蓝的罗帘上,微微泛起一缕淡烟,歇息的风儿总可以出来了,有意无意,犹含一瓣腊月的雪花。我伏在案边,兴致勃勃地拼做好一架直升飞机,想去操场试飞,可父亲正沉于繁冗的工作,不得等好久,天空初放晴,父亲即丢下工作陪我。这时有人来电,母亲接电话,说是祖母催我们回家,边收拾衣物,父亲怕我失望,笑道:“现在走什么?你先去加油,趁这几分钟让孩子玩玩。”于是陪我到学校。我感到很高兴。

等到校门,父亲说道:“就着这边玩罢。”我有点不情愿,父亲想想,便带我去操场,在红白相间的跑道上就将飞机放下来,我说道:“中间罢,也更开阔些。”父亲道:“在这不颇好,省得这段路,怪累人的。”遂领我向操场中心又靠近好几步。

我小心翼翼地把飞机摆正,轻轻将油门手向上推,风叶就呼呼作响,无奈飞不上去,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高兴,父亲从我手中接过发射器,直接一顶,这飞机就升天了,约摸有两三层楼高,我仰望着,笑道:“快下来罢。”他即把油门手向下一按,直直落在底下观众棚上,父亲笑道:“落上去了,看可以不可以遥控下来。”又顶到末处,这次只听见訇然作响,却没有见飞起来,父亲有点慌了,我才有点反应,接过发射器,脑海一片迷惘,麻木的挑动方向杆,猜有甚么障碍,急急按下加速度,连续几下依然未撞出来,父亲仍笑道:“留点电罢,先想会办法。”我琢磨了一般,便连叩减速键并挂下油门手。

两人在草坪上坐着,麻雀已经不在,剩下的是……

我仍然沉浸于迷惘的汪洋,努力细想好一工夫。这直升飞机刚才还属于我,现在又不属于我,那这到底属于我么?曾属于你的,现在又不属于你,怎可以判断是否属于或属于过你呢?细想人生同样如此。

我们紧紧地闭起眼,

饮用人生的酒杯,

把它的金边打湿了,

就用自己的眼泪;

直等到在死神面前,

蒙眼遮带脱落时,

诱惑过我们的一切,

也随遮带而消失;

到那时我们才知道,

金杯原是空空的,

它也曾装过酒——幻想,

但它——不是我们的。

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我现在正写这些文字,我知道,这也即将过去,提前在这写下,且为一个纪念。后来父亲千方百计想拿下来,最终表示无奈,安慰道:“也不大关事,下次再买一架罢了。”——现在这也过去了,才刚写“我知道,这也即将过去”的时光也过去了……

一切物体在静止状态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不会受时间的打扰,例如,睡觉。我似乎又在讲大道理了,实在抱歉。

父亲已经在喊我,我不得不放下笔来。再见,我亲爱的朋友。

此致

敬礼!

你真诚的挚友陈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