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河坊街


我的大半个幼年时期,是在我奶奶家,也就是佑圣观路边上的信余里小区里度过的。小区附近是存放梅花碑的梅石公园,还有小区大门右拐不远处的河坊街。这两个地方,我到现在还常去,而河坊街,更是我自儿时起舍不下的乐园。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数载的光阴如微风拂过,闭眼,睁眼,才惊觉沧海桑田。我曾一次次踏上这熟悉的街,却很少刻意去观察,去领会她的意蕴。也许,我总是这样吧,对眼前的美视而不见。如今,我再次来到这儿,不禁感叹:变了,又变了。

上一次,我静静走完这条街,是过年的时候吧。微雪天,得空出来的我,信步闲庭般游走在河坊街上。许是天冷且过年的缘故,街上人并不多。天是浅灰色的,细小的雪,无声地落在衣服上。我缓步而行,听着青蓝色石板街面上的足音。略显空荡的街上,随风隐约传来了周传雄的《寂寞沙洲冷》。快走到“清河坊”大门前时,我耳边传来了定胜糕师傅的叫卖声:“来,来,定胜糕嘞!”抵挡不住这粉色的诱惑,我掏钱买了一块,捂在手上,“呼呼”地吹着气,忍着烫很快地咬了一口。里面有什么馅料我忘了,只觉得寒风中那块定胜糕格外地香,清甜而不腻人。

而今,我重游河坊街,尽管未到周末,这儿却已足够热闹。除了我所熟知的店铺和人,这儿又添了不少新玩意儿和新艺人。这条街就如欢快流淌着的泉水般,是活的,是流动的。而这些新成员,也给这条老街注入了新的活力。

一路荡啊荡,我看到一群人聚拢着,就围上去凑热闹。只见一位艺人微微低着头,左手拿叶片,右手持剪刀,不停修剪着,还不时回答几句游客的问题。他身前的桌上,放满了他编制的工艺品:调皮机灵的蝈蝈,伏地爬行的蜥蜴,昂首长鸣的公鸡,甚至还有立起来的鳄鱼和神气地盘旋着的龙……最有趣的是两只正斗着的小蟋蟀,伏在晶莹可爱的白色鹅卵石上,触角都翘得老高,模样发靥极了。不过因为价格偏贵,终究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热闹一阵也就散了。

继续往前走,一家形式古朴的店铺,恍惚间唤醒了我儿时的记忆。那时我还小,骑在爸爸头上逛着河坊街。似乎就在这附近,有一个装着水的小铜盆,只要在上面使劲搓手,盆里就会涌出许多气泡,大片大片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我被爸爸抱着,在盆上搓我的小手,盆里却没有出现气泡。老板笑了,喊了声“使劲”,于是我使劲搓……后来气泡到底有没有出来,我也不记得了。

“哦,一只小燕子!”回到现实的我偏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爸爸,带着他的小女儿,在糖画的摊子前笑着,指着转盘。我微微笑了。以前。吴山广场举办民间艺人节时,我曾呆在卖糖画的展位前,盯着艺人制作糖画。顾客们都拿着糖画走了,我还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卖糖画的老爷爷诧异地看着我,说了声“姑娘,买糖画吗”,我才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去。现在,还是一样的做法呢。只见卖糖画的阿姨舀起一勺黄棕色的糖浆,手轻轻抖动,很快便画好了一只燕子。接着,她拿起竹签,在上面均匀地抹了一条糖浆,对准糖画粘了上去,又拿了小铲,小心翼翼地把画铲下来。等到她拿起画,确认画差不多干了,就捏着竹签,把画递给了那个爸爸。爸爸拿着糖画,逗着女儿,牵着女儿的手离开了。

一路前行、回转,我来到方回春堂附近。这儿的免费药茶我从小就常喝。门前的亭子里,有身穿长褂的老先生,边拉着二胡,边控制绕在脚上的绳子,敲着类似鼓的乐器。人很多,大家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解说。解说完毕后,老先生就表演起了戏曲。

几乎逛完了整条街了。手工制作的芝麻糖,茶馆门口手提茶壶的铜像,身穿蓝褂、头戴红黑相间瓜皮帽的店小二,温润光滑的玉雕,“潘永泰”里弹棉花的白发老人,卧地憨笑的弥勒佛和小童子铜像,卖烧饼的武大郎……这些年,这条街的变迁,原来,我一直有看到,也一直都记得。她不变的过去和永恒的生命,以及呈现出的新气象……我想起一句小说中的话:她将是朵盛开不败的鲜花,只要你永远爱她!

我爱河坊街。伴随我成长的她,值得我一直去守护。我要亲自见证悄悄改变着的她,而一直不会变的,就是关于老街的回忆、那份深厚的历史底蕴和老上城的生活气息。

我的大半个幼年时期,是在我奶奶家,也就是佑圣观路边上的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