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日和“大”生日


“宝贝,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到时会有很多大人物要来参加生日会。你可别告诉你奶奶你生日的事,免得到时候她丢我们的脸。”一对中年夫妇对一个小男孩叮嘱着,小男孩怔了怔——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小时候什么时候见过奶奶,她的模样更是模糊不已,他只是在电话里偶尔听到奶奶的声音,虽然“奶奶”这个名称对他来说很陌生,但每次跟奶奶打电话时,奶奶都对他嘘寒问暖,声音听起来是那么令人舒服。想到这儿,小男孩好奇地追问道:“爸爸妈妈,奶奶住在哪呀?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他的父母神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敷衍道:“好好好,奶奶在乡下呢,过几天再说。”

小男孩的的生日称得上是奢侈豪华,甚至还有一个什么协会的主席给他题了词。盛宴过后,一天,小男孩想起了他对父母的要求——去看看奶奶,于是吵着闹着一定要去。他爸爸只好开车带他去。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了,小男孩兴奋得第一个冲出车门。

一下车,他就惊呆了——这就是奶奶家吗?破旧不堪的瓦房摇摇欲坠,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垮下。这哪能跟小男孩家金碧辉煌的别墅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小男孩大声叫着“奶奶”跑进了屋内,只见一位弓着腰、瘦巴巴的老太婆坐在板凳上剥着什么。她身上又灰又旧的破衣裳怎么能和小男孩身上的名牌衣服相比。小男孩诧异地“咦”了一声,老太婆费事地抬起头来,瞧见了正往屋里走的中年男子和一名正打量着自己的小男孩。她苍老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此刻正眯着眼,仔细辨认着来人。突然,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继而涌出了泪珠。她的嘴角抽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由于过于激动的问题,过了许久才沙哑地挤出一句话来:“儿子,乖孙,好久没见到你们了……还好吗?我的乖孙都长那么高了。”说着就把小男孩搂在怀里了。那小男孩先是一皱眉,随后一下子从奶奶的怀里挣开,说:“你是奶奶?”奶奶慈爱地笑了笑,点点头。“已经五年又九个月零八天了,我都没看到你们,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忘记我了呢。没想到现在竟然来看我了……”说着,奶奶开始抽泣了。

那小男孩倒不大注意奶奶的话,他只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便到处跑,东望望西瞧瞧的。看到奶奶的又破又硬的木板床和一张已经用得发黄的很单薄的被子,他想起了自己家里的软绵绵的大床还有羊毛被子。他又跑到奶奶吃饭的地方,那只有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两个粗瓷碗和几双竹筷,他又不禁想到自己家里从景德镇购买的精美细瓷碗。他揭开了与家里截然不同的木锅盖,本想着里面会装着一些鱼呀肉呀山珍海味之类的,但是结果让他失望之极——里面只有半个窝窝头。小男孩拿了起来,放进嘴里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嚼就吐了出来:“真难吃,这是啥玩意儿?”总而言之,奶奶家给了他太多的意外和失望。

小男孩又回到爸爸身边,只见爸爸神色有点恍惚,奶奶也似乎沉醉在什么里,一直在喋喋不休道:“……那时候,妈妈牵着你的手去种菜、摘果子。你在小河里捉鱼,在菜地里挖蚯蚓,在花草里捉蝴蝶,玩得好快活。小时候,你多孝顺妈妈呀,妈妈流汗了,你给妈妈擦汗;摘到果子了,你总是和妈妈一起吃。你是个多可爱的孩子呀……我知道你工作忙,几次都去城里看你们,可是你太忙,顾不上我。你今天带孩子来看我,我真的——真的好开心……”爸爸看着奶奶抹着眼泪,想起了小时候奶奶是怎样辛苦地把他拉扯大的,那些画面又一次地重现在他眼前——那时候,家里穷,奶奶早出晚归地干农活,回到家后经常是又累又饿。自己生日的那天,家里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鸡蛋,爸爸对奶奶说:“妈,你吃。”奶奶微微一笑,说:“妈不饿,你今天过生日,快吃吧!”

想着想着,爸爸的眼圈红了,他抓住奶奶的手哽咽着说:“妈,过两天就是您的生日了,儿子要给您过一个生日!”奶奶紧紧握住爸爸的手,许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