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展奋老师这篇调查性报告给我的感觉宛若此刻播放的背景音乐莫扎特《飞行的大黄蜂》。仔仔细细品味这篇真诚的报道,偶尔侧耳聆听《飞》的旋律,不禁为同样精绝甚至颇具相似性的二者喝彩。
《飞行的大黄蜂》没有激情似火同时极易燃尽、使人迅速亢奋又迅速疲乏的冲动,因而今天它相当广泛地运用于胎教音乐,也有如我的失眠者将其应用为入眠伴奏。胡老师的报告亦然。一篇风险极大、最终左右到上层决策的揭丑报道就是刀尖上的舞蹈,没有收发自如、不着痕迹的智慧,极易给权力一方落下口实、招致无尽麻烦。而杰出的作品斗智斗勇,让人大为开眼。
譬如援引昔日政客为“消灭”血吸虫所写的诗词,胡老师仅仅点明诗歌艺术可以使用夸张手法,尔后淡淡陈述道:“一如当年一首民歌就可以使我们的粮食亩产万斤”。无须直白地拷问政策是否由点及面、社会工作的宣传是否失实、艺术的夸张是否会误导民众、民众对于正方双面的信息接收是否等量云云。胡老师知道自己《新民周刊》的读者绝非晚报的小市民群体,他对于自己受众精准的定位决定了他对于言语的赘肉不着一字。也正是这样不着一字,避免了主观评论先入为主之嫌,准确生动的记述提供充分的资料供读者自行思考判断。一种作者对读者的尊重表露无遗。
正如《飞行的大黄蜂》倘若一味蜷缩在几个音阶区间内,没有几处或昂扬清越或低沉哀诉音符的敲击,难免使人生倦,平实的文字不代表智慧不能呲呲作响。首段文笔极缓、情感极为低沉,“天,放亮了”传神的一个逗号带给人静谧沉闷中压抑着不安的感觉。紧随而下二段“兽犹如此,人何以堪”轻描淡写一句,尽得言尽意无穷、让人不得不想不得不为脑中瞬间展现景状胆寒的风流。完全不必新闻学老学究们一段虽然但是:夸几句血防投入牵动政府的心弦、再来几句可是可惜。一味追求主要一面面前淡若微尘的另一面,无疑是僵化与事与愿违的。调查性报道不是解释性报道,没有人可以苛求几方代表等量的文字、等量的数据、等量的标点符号……胡老师总结经验时一句深入浅出的“片面即深刻”道尽了调查性报道的要义。
《飞行的大黄蜂》因每一细微处声音的烹调而精致,因无数精致细处的连缀而完美